小白蛇

我摔倒在地的时候，心里不禁琢磨，这恐怕不是奶奶的真身，而是哪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吧。

我一个人坐在厨房里，村里其他人家都走进现代化了，就奶奶的灶台还保持着过去的样子。

我满脸都是灰尘，手忙脚乱地生着火，耳边是婶婶阿姨们的说笑声，她们今天还要在这聚餐呢，做饭的担子自然就落到我肩上了。

“哟，生个火就搞成这样啦？看来在家里也没帮你奶奶做过饭吧？”

小姑进来，边倒茶边说，“茶都凉啦，再烧一壶开水来。”

她随手理了理头发，就又出去了。

我没吭声，因为奶奶确实没让我烧过火。我每次想试试，她都拦住我，说这些杂事不用我亲自上手。

奶奶的子女们都跑来只为钱，最后还是村长看不下去了，拿出奶奶的遗嘱把他们都给赶走了。

忙乎了一整天，天就要黑啦。黄昏时候，正是祭奠的时辰。

纸钱的灰被风吹得四处飘，我真心盼着奶奶能收到，我发誓要让她在阴间当最有钱的女人。

我静静地坐着，把果盘轻轻挪开，把录取通知书规规矩矩地放在香案中间。我打算就带通知书复印件去学校，因为奶奶是看到通知书后笑着走的。

就在这时候，我瞧见一抹银白色，仔细一看，竟是一条像月光一样的小蛇，它的鳞片在烛光下闪着迷人的光。

村里都有十多年没见过蛇的影子了。

它慢慢地游到屋子中间，那双碧绿的眼睛好像一直瞧着我。

我心里一阵激动，奶奶是不是真回来看我啦？

虽说我只听说过死去的人变成蝴蝶或者飞鸟回来看亲人，可变成蛇也太特别了。

尽管这样，心里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情绪混在一起，让我坚信这条蛇就是奶奶变的。

我小心地靠过去，小蛇却一动不动，这让我更相信了。

于是，我鼓起勇气伸出手去——

它却在我手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。

我看着手上的小洞，再看看它，它也静静地看着我，好像带着一点责备和尴尬。

难道蛇也会有感情表露？我不晓得，因为那一刻，我眼前一黑，就没了意识。

大清早，阳光扎进眼皮子，把我给弄醒了。

我一开始还当是医院的灯光呢，睁开眼才发觉自个儿还在老屋里的床上。

我明明就让蛇给咬了呀，那些个叔叔阿姨难道不觉得我该上医院去么？

我赶紧检查自个儿的手，俩小洞洞清楚得很，还稍微渗着点儿血迹，不过没发黑也没淤青。

我试着坐起来，脑袋不晕乎，也不犯恶心。

这就有点儿尴尬了，难不成那是条没毒的蛇？我竟然是被它给吓晕的，可太丢人咯。

我走进堂屋，擦了擦奶奶的相片，把昨天的酒给倒了，又重新倒上一杯。她可是出了名的爱喝酒的老太太，不能没酒陪着呀。

我走到院子里，边刷牙边四下瞅了瞅，惊奇地发现院门竟然好好地锁着哩。

这不太可能是有人翻墙进来做好事。

这村子里邻里关系挺紧密的，隔壁婶婶养的大黄狗对陌生人可警觉了，要是有陌生人进来，它肯定得叫唤。

我小心翼翼地把每一间屋子都检查了，没瞅见任何陌生人的影儿。

最后，在放柴火的棚子里，我瞅见了昨晚的“祸首”。

它盘成一圈，老老实实地躺在木头缝里，眼睛闭着，好像是在睡觉。

我立马回到厨房，戴上洗碗的手套，悄***地靠过去，一把捏住了它那漂亮的小脑袋。

“大夫，我让蛇给咬了。”

“啥时候的事儿？伤口在哪儿？你晓得是啥蛇不？”

“就是这条。”我抬起胳膊，这蛇让我抓住后，小白没咋反抗，就在我手臂上盘着。

大夫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，“我去...瞅瞅，瞅瞅。”

“哇，这条蛇长得可真不常见。瞅着像是没毒的。你这伤口也没啥异样，我给你开点儿药，不用太担心，你自个儿多注意观察就成。”

出了医院，我提着药，手里还捏着蛇，走在道上。

“妈妈！蛇！”

一个小丫头惊讶地把眼睛睁得老大。

她妈回头瞅了一眼，“别瞎闹了，哪有人会把蛇放胳膊上。”

小丫头不信，不停地回头瞅我。

我没忍住笑了，摸了摸小白凉飕飕的身子，这可是最酷的首饰，它不高兴地扭了扭。

回到村子，我走了老长一截路，才把它放生到偏僻的山林里。

我开始拾掇行李，准备去大学所在的城市找份暑假工干干。